缅甸水沟谷(ShweKokko)骗子的一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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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自《前沿缅甸》frontier myanmar
2023年6月1日
《前沿》(Frontier)
每天早上7点,郭泰*(KoHtet*)都会被房间角落里扬声器发出的警报声惊醒。客厅宽18英尺,刚好能容纳三张上下铺,容纳郭泰和另外 5人。唯一的窗户用黑色胶带从外面封住,只留微弱的晨光进来。
郭泰说:“卧室就像被是在监狱里。”他补充道,唯一的区别是卧室有空调。
然后,郭泰在他和5个室友共用的浴室外排队,等待轮到他上厕所和洗澡。
他说:“早餐是从8:30到9:30。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赶到,我们就吃不到饭了。”
大约300名工人从类似的房间里涌出来,聚集在一个宽敞的餐厅里,用不同的亚洲语言聊天,吃一顿由米饭、鸡蛋、面包和咖啡组成的基本早餐。
他说:“在吃饭的时候,我听到人们互相交谈,意识到他们并不都是缅甸国民。”他补充说,有些人来自泰国、菲律宾、老挝和其他地方。
郭泰补充说:“我们在工作时不能说话,卧室里也没有人多说话。”他说,工人们互相怀疑,因为他们相信其中有公司间谍。“即使在卧室里,我也不敢拍照,也不敢在电话里大声说话。重要的问题只能通过短信交流。”
两个月前,郭泰来到缅甸克伦邦泰国边境的水沟谷臭名昭著的亚太新城(Yatai New City)工作。在过去五年里,与军方结盟的克伦邦边境警卫部队(BGF)与亚太国际(Yatai International)合作开发了这一高层定居点。亚太国际是一家在香港注册的公司,由一名目前被泰国拘留的中国逃犯担任董事长。
到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时,水沟谷的“新城”已经成为网络赌博的中心。在疫情期间,它扩展到了网络诈骗,这些诈骗在缅甸边境和柬埔寨都很猖獗。诈骗犯经常被引诱到有合法工作的虚假承诺的大院里,然后违背他们意愿被拘留,并被迫诱骗受害者向公司汇款。
然而,在某些情况下,工人们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个想法。为了钱,郭泰申请了骗子的工作,尽管他在新闻中读到了关于水沟谷的消息。
郭泰解释道:“在我工作的公司,有两种类型的工作:网络诈骗和网络赌博。我面试了一份骗子的工作,月薪3万泰铢,包伙食和生活。”
但由于诈骗目标往往是中国人或西方人,郭泰缺乏必要的语言技能。
他说:“我不得不转到网上赌博的存款和取款部分。”他每月赚2.5万泰铢,约合720美元。
赌客只有在郭泰监管的公司控制的账户中存款后才能开始赌博。他还批准向中奖者支付奖金,尽管更多的钱从赌徒手中流向了公司。
工人们自己的工资是现金,但郭泰说,住在一个犯罪诈骗大院里,很少有人会很安心把大笔钱留在房间里。相反,该公司提出将工资兑换为缅元,这样他们就可以通过缅甸最大银行开发的移动钱包甘波扎支付(KBZPay)将工资寄回家。
但有一个问题。郭泰说:“他们给出的汇率通常与外界价格相差30-50缅元。”因此,他们每次兑换都会赔钱。“当我们指出这一点时,他们说如果我们不满意,我们可以出去村里兑换,但我们没有时间。”
去年4月,从边境对面看水沟谷。/前沿
“我不得不冒着风险养活家人”
郭泰和他的同事受到严密监视,并发誓要保密。
他说:“我们不允许在我们居住的大楼内拍照,也不允许与外面的人谈论这件事。他们让我们签署了一份合同,说我们甚至与家人也不能谈论此事。”
他们还被禁止使用手机与外界交流,因此大多数工人都把手机留在卧室里,只在私人场合使用。
郭泰表示,如果公司发现他使用手机,包括与《前沿》记者通话,他将立即被解雇。因为这将违反他的合同,他剩余的工资将被扣除。如果他想提前辞职,他还必须按照合同赔偿,这实际上是在挟持他。
郭泰的合同期为六个月,因此,例如,如果他在两个月后辞职,他就得向公司赔偿四个月的工资,即10万泰铢或近2,900美元。
得到这份工作也要花钱。一名经纪人将他带到了泰缅边境水沟谷以南的妙瓦底(Myawaddy),在那里他必须支付该男子8千泰铢才能获得工作。他还在交通和住宿方面又花了1千泰铢。
由于他和妻子缺乏收入,郭泰被迫向岳母借钱来支付这些费用。2021年军事政变后,这对夫妇失去了工作,妻子参加了一场名为“公民抗命运动”(CDM)的公务员大规模罢工。
《前沿》记者隐瞒了一些他的个人信息,比如郭泰以前的职业和家乡,以保护他的身份。
“面试结束后,我必须在妙瓦底的一家宾馆等待结果。当时,我很紧张,担心自己会失业回家。”郭泰说,“幸运的是,我通过了面试,第二天我就去了水沟谷。”
他的妻子和儿子陪他去了妙瓦底,然后回到了她遥远的家乡,他继续每月给他们寄钱。
他说:“我很担心,因为我在新闻上读到了关于水沟谷的消息,但我不得不冒险养活我的家人。”
郭泰在水沟谷工作的两个月里,他说他只离开过这座城市一次。他一周中每天工作——从上午10点到晚上10点,包括45分钟的午休——周日只休息半天。晚餐在下午6点,员工边吃边工作。
尽管工作日将近12个小时,但没有人得到加班费。
强迫劳动和殴打
郭泰第一次听说这份工作是通过他家乡的一位前同事郭图*(KoHtoo*),他去年一直在做骗子。郭图会说中文,给老板留下了深刻印象,很快就晋升为主管。
郭图在网上与人建立关系,并说服其把钱投入到虚构的投资中。
他解释说:“有时候你得让他们相信你们是朋友,有时候你得让他们相信你们是网恋。之后,我告诉对方这家公司有笔生意——当然这是虚构的——并说服他们投资。”他表示,一旦钱存入,他就切断联系。
郭图每月收入约4万泰铢。因为生活费和伙食费由公司承担,他还把全部工资寄回家。
“还有其他人专门搜索目标,然后派聊天者与他们交谈。这些人被称为‘发现者’,收入甚至更多。”
尽管郭图的职位更高,但他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时间与郭泰没有什么不同。他每周只休息半天,去年只独自一人离开过水沟谷一次。
然而,他在另一个商业计划中被分配了新的职责,这使他可以定期与主管一起离开大院。郭图说,他的公司正在水沟谷郊外建大麻种植园,试点项目已经有大约100株小植物。
“我听说,如果试点项目成功,将有大约100英亩的土地。”郭图说,“我去检查植物的时候不能随便走,因为我必须坐老板的车。”
郭图还证实了一些来自媒体的更令人震惊的报道,包括一些工人被强行扣留、殴打,并被迫支付赎金。
郭图说:“去年,住在我房间里的一名工人试图辞职。因为他没有履行合同,所以他必须支付赔偿金,但他试图逃跑。他在外面被警卫抓住并遭到殴打。”他补充说,受害者来自另一个东南亚大陆国家。他说,这名男子最终能够联系到家乡的人,他们代表他支付了赔偿金,然后他被释放了。
郭泰说,工人们受到闭路电视和“中国人”警卫的监视,如果他们觉得哪个工人松懈了,就会减薪。他和郭泰声称,他们工作的公司由亚太-边境警卫部队合资企业缅甸亚太国际(Myanmar Yatai International)管理,该公司在5月的一份声明中表示,任何关于水沟谷犯罪活动的报道都是“虚假和捏造的”。
该公司在声明中说:“所有来到亚太(新城)的人员都有充分的人身自由和权利,勒索、绑架和人口贩运等事件与我们公司无关。”
郭泰声称,在发表声明后不久,他的公司就发布了一项内部公告,称如果工人遭遇减薪、非自愿拘留或身体虐待,他们可以提出投诉。
然而,“没有人敢抱怨,”郭泰说。
晚上10点,另一个闹钟响起,表示工作日结束。筋疲力尽的郭泰和其他人排成一排回到自己的房间。大多数人排队再洗一次澡,一些人在手机上发短信,许多人打开饮料放松,还有一些人直接睡觉。
九个小时后,闹钟将再次响起。
*表示出于安全原因使用化名
转自:观察员 太印指针
消息整理自外媒,内容仅供参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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